怎么、怎么可能——
怪物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它身后?又是什么时候挥出了那一剑?
不知道。
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但再如何拒绝,它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运——接受自己又一次败亡的命运。
它快要死了。
至少,是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
尽管ròu_tǐ的死亡对它来说不是一切的终结,但……也宣告了它这次越狱的失败——它可不认为,面前这两个家伙,会放过它,放过它这位罪魁祸首。
于是,理所当然的,这具化身被击破了。
没入胸口的十字大剑在它体内搅动,而后自中间向两侧将它剖开,将整个人被残忍的一分为二。
可这远非虐杀的结束,爱娜之后……是汉森。
劳瑞、爱娜、汉森、科兹莫——四人的生命被它尽数制成了化身,虽然在先前的战斗中先后被犹大击破,但其中真正损毁的只有劳瑞与爱娜,汉森与科兹莫的损耗不可谓不小,也确确实实的失去了战力,可并没有伤到根本,只要留给它一点喘息的机会,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没有人会把东山再起的机会留给敌人。
毫不留情的,犹大——不,应当是艾米,将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切阻碍尽皆扫除。
终于——
当凭依的形体被摧残殆尽,一直在模仿他人形貌的怪物不得不显露出它的真身。
那是一团扭曲、漆黑、不定形的烟雾。
与此同时,世界昭告了它的真名。
——玛门。
四方的魔王,贪婪之魔王,自人类罪孽中孕育出的怪物,潘地曼尼南的毁灭者。
即便对它并不简单的身份早有所料的荣光者,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这位曾在历史之中留名的魔王。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给他的感觉,竟然出乎预料的……弱?
是的,弱。
在感觉上甚至不如他曾杀死的那个幽体,了不起也就相当于一只暗行者的强度——即便是能力反噬后陷入虚弱的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它杀死。
“这……这是……”
矮个子的少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魔王玛门。
与曾经和黑暗众卿、潘多拉、大衮与许德拉乃至世界之外的亿万黑山羊之母打过照面的艾米不同,考伯克还是第一次见到拥有真名的高等妖魔。
他被吓坏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年轻的荣光者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这位虚弱到了不正常地步的、传说中的魔王,“你没有听错,它就是魔王玛门,我们此行的目标,我们必须杀死的对象。”
“这……”矮个子的少年直到现在也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线索被串联了起来,艾米隐约察觉了真相,“别忘了封印它的人是谁?是素有哲人王之称的所罗门——他怎么可能不布下相应的后手?在一千余年的时光侵蚀之下,衰弱的不仅仅是封印,玛门同样如此,甚至……它比封印衰弱的还要更快、更彻底。”
也无怪乎教团敢将它当做试炼的对象。
只是话说回来,既然能够生成一套能够自洽的剧情链,那么……关于玛门、关于潘地曼尼南,教团一定所知不少。
甚至……他们现在代入的,就正是当初探索那座毁灭于贪婪中的古城的持剑者与大持剑者的视角。
“你说得对,”
心底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艾米对这种交流方式并不陌生,在赫姆提卡城中,他就曾与阿奇博尔德家的大小姐建立过精神上的连结,而在此刻,格拉蒂丝自然不可能隔着数十、数百乃至数千里的距离对他喊话,具备这么做的动机与能力的,有且只有一个。
——魔王玛门。
他望向了那团不定形的烟雾,微微皱了皱眉头,意识深处再次传来恶魔之王的低语声:“一切都拜他,拜所罗门所赐。”
“什么意思?”
理所当然的追问,艾米对历史一直抱有非同寻常的好奇心。
“有没有兴趣做一件交易。”
潘地曼尼南是秩序疆域曾经的商业中心,而玛门作为自人心孕育出的恶魔,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它极其擅长用看似公平合理并有利可图的交易来蛊惑人心。
年轻的荣光者知道这一点,然而,他并没有拒绝。
他给了它机会,给了它蛊惑他的机会。
“你能给我什么——”他微微停顿,“而与之相应的,我又需要付出什么?”
“什么都不用付出,”贪婪的魔王说出与“贪婪”本质一点都不相符的话语,“你所需要做的,只是杀死我,彻彻底底的杀死我。”
“至于我能给你什么……很抱歉,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除了真相。”
“真相……”
荣光者咀嚼着这个词,对玛门他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要知道,在这位位列四方魔王之席的妖魔诞生之初,只是一个羸弱到没有实体的小小恶魔,不具备任何超凡力量,但它偏偏就是凭借着它那蛊惑人心的本事,活祭数十万人,将秩序疆域经济上的心脏化作了死域。
“你的意思是?”
但在表面上他仍然恍若一无所知的踏入了可能存在的陷阱之中。
这是他搜集情报的方式。
谎言这东西,想要真正骗得到人,必须要半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