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被他们吵得烦躁,学着师父生前的样子,翻起眼皮子,反问道:“药院有规定,弟子不能去杂货铺子里做事吗?”
当然没有。刚刚质疑他的那些新弟子立时哑了口。
“可是,你不该跟那些贱民一起做事,混在一起!”女弟子实在是太气愤了,以至于珠冠上的大小珍珠晃动不已。
沈云冷笑:“他们不是贱民,都是良民。”本来,他还想质问这位大小姐,她身上有哪一样,不是出自贱民之手。贱民怎么了?吃她家的饭了,还是挖了她家的祖坟?不过,想到世人心中根深蒂固的良贱之别,他咽下了后面的那些话。
“胡说,良民怎么会做伙计?”
“打死我,也不会去做那种低贱的事。”
“你骗人!”
……
周边的新弟子们纷纷出声。
“教使大人到!”
“副教使大人到!”
“督教大人到!”
听到通传声,所有人都齐齐的闭上嘴巴,赶紧在蒲团上盘腿坐好。
沈云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不过,他看得出来,周边的新弟子都很排斥他。他们尽量离他坐得远一些。
沈云经历了那么多,连死都不怕,还能怕几个毛孩子的疏远?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今天,教使是个面如冠玉的年青男子。他给新弟子们开讲,只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起身走人。
接着,永安副教使给众人一条一条的宣布药院规章制度,以及日常安排。
全程,督教大人都是面无表情,大刀金马的坐在一旁。
当听到所有弟子以后每个月都要轮流在药院做三天杂役时,众弟子“啊”声一片。
尤其是那个头载珠冠的女弟子,更是花容失色,坐在蒲团上,簌簌发抖。于是,她头上的大小珍珠又左摇右摆的晃了起来。
“这位兄台,你是早早的知道了这条规定,才去杂货铺子里做事的吗?”训诫结束后,有人急急的拦住沈云问道。如果去杂货铺子里做事,能顶杂役,他也宁愿选前者。
看着他一脸煞白的样子,沈云恶心得很,懒得理睬,直接拂袖离去。
背后,新弟子们怨气冲天:
“啊,连药田也要亲自打理!”
“以后只能天天梳道髻,不能戴头饰。不要啊,丑死了!”
“去膳堂买饭?我不会呢,怎么办?”
“早知道,我就不选药院了。”
……
因为刚才永安副教使说了,散课后,弟子们去库房那边领取两身弟子服。从明天起,弟子们在武馆里,一律只能穿弟子服。所以,沈云离开大礼堂后,径直去了库房那边。
这些新弟子中,绝大多数都是呼奴唤婢惯了的。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要去领衣服。他们依然留在大礼堂里议论规章制度。以至于沈云赶到库房时,还没有几个弟子过来领取弟子服。
他轻轻松松的领到了两身弟子服。
所谓的弟子服包括三件,即,一件青布及膝长袍、同色的长裤和一条一寸宽的青布腰带。其中,长袍在衣襟、袖口等处都镶了一道两指宽的黑布边。
不分男女。
“倒是耐脏……”沈云眼角直抽抽。就这样的布袍子和长裤,在市面上最多能卖几十个大钱。可是,变成弟子服后,它们身价大涨。两身共花费了他三两银子。
据说,这还只是秋装。等到了冬天,还有冬装弟子服,更贵。
捧着两身弟子服,他突然咧嘴笑了——可以想象,那个珠冠女弟子看到这样的弟子服,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唔,她头上的珠子怕是都要摇落了。
没有回药谷,他带着弟子服,直接去了杂货铺子。
此时,铺子里没有买卖。余头他们几个都空闲得很。
看到他进来,余头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先生,刚才,苏老三他们才走。”
“哦。”沈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都很佩服先生,也想跟我们一道,跟先生学识字和记账算数。本来,他们想留下来,拜见先生的。”余头看着他的脸,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要都来的话,有十几号人呢。我不敢替先生拿主意,叫他们先回去等信了。”
“没事。他们想学的话,晚上过来就是。”沈云答道。他无所谓。反正,四个人是教,十几号人也是教。
他和那些新弟子,根本就是话不投机。与之相比,他更喜欢跟余头他们在一起。后者好学、勤快,很合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