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处理这批被自家亲弟招揽的江湖门客,齐伯仁先前烦恼的正是此事。
全部杀掉,就地掩埋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未免过于残暴,齐伯仁于心不忍,而且江湖人好义气,多的是过硬的交情,杀掉一人,说不定会惹上他的亲人好友前来寻仇。
而若释放,又担心他们回去,继续帮助二弟,为虎作伥,对付自己,到时候死得更多的,就是自家的人马了。
齐伯仁最初考虑后的想法,是将人囚禁起来,一直等到他跟二弟之间了解恩怨,到时候无论他还是二弟败亡,这群江湖人都没有继续帮忙的必要。
不过听了罗丰的建议后,他又重新思考了一遍,做出了新的决定。
这一日,那些在混战中未能逃跑,被俘虏的四十多名江湖人,被一齐押到了县衙。
一名獐头鼠目的家伙颤抖着说:“该不是要拿我们开斩吧?”
旁边的汉子哼了一声:“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死个啥!咱们干的就是卖命活,总不能只许我们杀人,不许人们杀我吧?”
“话是这么说,可咱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旦走了,谁来照顾一家老小,当初若不是被钱财迷了眼,哪会趟这浑水,只恨没后悔药吃。”
这群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别管实力怎么样,嗓门都不小,你一言,我一语,直将这衙门弄成了菜市场。
其中,倒是怕死跟后悔的居多,毕竟这是家族内斗,谈不上国家大义和民族荣辱,真要说起来,幼子争长子之位,不惜举起屠刀,他们才是真正的不义之军。
当齐伯仁出来后,叽叽喳喳的声响很快静了下来,八十多只眼睛齐刷刷的看过去,盯着这位能够决定自家生死的“阎王”。
最初被俘虏的三人中,那位名叫王达的刀客,率先开口道:“齐公子,是杀是囚,给句话吧,两军交战,成王败寇,生死无怨,无论是怎样的处置,我们都无怨言。”
众人中或有几名怕死不同意的,此时顾着颜面,也不敢大声喊出来,顶多是苦着一张脸,小声嘀咕:“得,被英雄好汉给代表了。”
齐伯仁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圈,摆了摆手,一群亲卫从府里鱼贯而出。
众人皆以为是要下毒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脸色仍是唰的一下发白,身子摇摇欲坠,更有胆小者,直接下跪求饶。
然而,那些亲卫只是来给人打开枷锁,并未有暴行。
齐伯仁对尚未转过脑筋,一脸茫然的江湖人道:“你们走吧。”
站在王达身边,那名将御剑术装成武道剑术的伍真,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真要放我们走?”
站在他旁边的亲卫不满道:“大公子一言九鼎,从来不曾失信于人,说放就放,骗你们做什么?再说了,杀你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用的着吗?”
众人一听,也是这个理,一个个面露脱离死劫的惊喜,哪怕是不怕死的,也仅仅是不怕死而已,没有赶着去投胎的道理,能活当然是能活下来的好。
齐伯仁道:“诸位身上的散功粉,效力还剩下三个时辰,到时候你们就能恢复真气。在这里,我也对大家推心置腹的说几句。
我知晓你们的难处,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可你们为了钱财,难道就可以泯灭良心,助人弑亲逆伦吗?
我不说跟二弟之间谁对谁错,可再怎么不对,也不能对亲兄弟下毒手。你们若觉得受了家弟的恩情,想要报答,就该劝他以和为贵,与兄弟团聚,这才是正道,而不是成为侩子手,助纣为虐。
诸位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不担心诸位会忘恩负义,只是最后想劝一句,归根结底,这是武昭侯府的家事,诸位还是莫要插手了。”
一名汉子抱拳道:“二公子于我有招揽之情,大公子却对我有释命之恩,帮哪边都不是人,这浑水洒家不趟了,也请大公子原谅则个。”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说的有理,人家的家事,咱们外人掺和个啥。”
“二公子给了我千两银子,如今我为他差点没命,早已偿还清楚,两不相欠,算起来,这买卖还是亏了。”
“江湖人言,武昭侯家大公子弘毅宽厚,仁义无双,如今一见,方知人言不虚。”
一群人在感慨后,纷纷抱拳施礼,转身离开,最终只剩的三人。
这三人,恰恰是当日被齐伯仁以渔网擒下的王达、伍真和彭熙。
齐伯仁疑惑的问:“你们三位是?”
王达满面歉意道:“当日听信故友谗言,以为弑亲者是大公子,差点错杀仁君,心中惭愧,愿为马前卒,以求弥补过错。”
伍真和彭熙也跟着抱拳鞠躬:“望大公子收留我等不义之徒。”
齐伯仁连忙将三人扶起:“三位壮士愿意襄助我这薄才之人,自是万分欢迎,谈不上收留不收留,是我聘请三位才对。”
三人齐声道:“谢大公子仁义!”
县衙的房梁上,罗丰目睹了整个过程。
通天古书不解道:“你当初说的‘赞同放人’,是指这个呀?会不会太鲁莽了,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明明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怀有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
“小兵有小兵的服从,修士有修士的利益,侠客有侠客的规矩。
修行界轻名声重利益,江湖却是相反,全靠一张脸和一个好名声吃饭,今日齐伯仁放他们一条生路,传扬出去后,他们若敢反过头来继续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