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廉和游拐子相视一笑,牛大力以前只是蕲州衙门的壮班班头,自然不懂得这些,但他俩则不一样,长期在锦衣卫里头,都快混成精了。
秦林摇了摇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只需……”
就像阳光之下必有阴影,任何地方有白道就会有黑道,南京城内是公爷侯爷尚书侍郎的府邸,纸醉金迷的秦淮河也有地下的潜势力暗流涌动,南京城外,聚宝门南面的长干和后来兴起的居民区,入夜之后则完全是帮会的天下。
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杂处。
或许没有城内秦淮河那么漂亮的姐儿,可对飘泊无定的江湖人来说,再好看的花魁要是只能看不能吃,那就不如这里三流妓院里头,那些胸大臀翘的窑姐儿。
或许没有王公府邸之中醇香醉人的陈年美酒,但在成天刀头舔血的汉子、出没江上的水手和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私盐贩子看来,喝下去能够让你的胃燃烧起来的老白干、地瓜烧,才能称为真正的酒。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混乱不堪,却又有着内在的秩序,是那些敞胸露坏的打手,是那些站在街边嘴上叼着草茎的年轻人,以及更多看不见的力量,在维持着这种混乱中带着生机勃勃的秩序。
如果外来的扒手、卖艺者或者别的什么人想到这里来混饭吃,他们就必须拜访掌握这股地下力量的人,或者这个人手下的师爷和掌柜。
乔三爷,他的真名已无人知晓,但在南京城内外都只有这一个三爷。
因为自从有了乔三爷,独霸西城二十年的马三爷就突然头疼得厉害,最后把脑袋砍了下来才把病治好;河口水码头十分嚣张的赵三爷则不小心跌进五尺深的水里淹死了——可很多人都知道,赵三爷能在江面上游三个来回不歇气……
今晚,乔三爷的生活依旧丰富多彩,他在聚宝门外最好的一座青楼里摆下了茶围,极有名望的胡举人、张员外和毛掌柜作陪,都小心翼翼的拍着乔三爷的马屁,而四名打横相陪的姐儿,也一个赛一个的风骚,那比蜜还甜的眼波,浓浓的腻在三爷的身上。
“城里头那些大佬倌和酸丁们,只捧秦淮河的什么秋麝月、金樱姬,哪知道三爷这里才是金屋藏娇啊!”胡举人高高的捧起了酒杯。
“是啊是啊,”张员外狠狠的往身边那姐儿的屁股上摸了一把,也附和道:“三爷才是真正懂女人的,咱们这几位妹妹,在床上的风骚劲儿,那可是秦淮河那些清倌人远远比不上的了。”
乔三爷拈着一部黄不黄、黑不黑的胡须,笑容实在志得意满,只觉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总算功成名就了。
一众人正在乐呵,不成想青楼底下传来呵斥声,还没说几句就听得乒乒乓乓动起了手,闷哼、惨叫接连不断的响起来。
三位陪客都是一惊:三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莫非是强仇大敌来了?
乔三爷稍微慌了慌,兀自强作镇定,“不要慌,底下有从点苍派请来的高手,三爷手底下十三太保也不是吃素的。”
“哦,三爷就有这么自信吗?”一个笑容格外贼忒兮兮的年轻人,从楼梯上施施然走了上来。